问道[邱居新单人向]
大概算得上是邱居新单人。
其实对邱师兄了解不多,自个儿随意写写,大家随意看看,仅供娱乐。
重发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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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淋淋,十月天了。
武当因这天气蒙上一层暗沉沉的影子,浅灰的雾气裹挟着如丝雨水温吞而下,湿透了天上的云,金顶的瓦,和组成台阶的青石。
黑靴踩在这样湿润的青石上,默无声息地踏实了,又默无声息地离开。背着剑匣的少年微低着头,举着一把伞,心中默数着台阶数,一级级往上。
少年一头乌黑长发规规矩矩用银色发冠束好,白底黑纹的武当校服不染纤尘,衣袂随着脚步起落,却半滴也没沾上这无根水。一身打扮加之他冷淡表情,教这少年也染上些不近人情的仙人气韵。
少年突然站定,稍稍侧过头。透过薄薄雨幕,是苍青山屏连绵不绝。
至少,在他面前是。
而少年双眼却泛着茫然,他透过这绿植葱翠的群山,看见了山上,山下,山外的苍生。
他想起来下山游历之时的所见所知所感,而碰到那些人事物时无一不让他感到亲切。来到武当之前,他也曾是这芸芸众生中一个。
踏上最后一节台阶,少年将伞微抬起,恰好见满头银白长发的掌门缓缓踏出大殿,一双淡然无感的双眼和他对视。
少年低声唤了句“掌门”,便不再多言语。
“此次历练,可有何收获?”
少年一只手撑着伞,低头看着青石砖缝,神思游荡。
“弟子遍访其余四大门派,也曾便衣轻装到过各种地方,甚至去过匪窝。”少年眼神凝了凝,“掌门……弟子从少林看到的大道是‘六根清静,平和无欲’,从云梦看到的大道是‘普世济人’,从华山看到的大道是‘豪侠多情,天下皆可为友’……”
“敢向掌门请教,何为大道?”他抬起头,一双眼看向萧疏寒,除了些微迷茫和探寻,就皆是一片深邃的黝黑。
“世人常言大道无情。”萧疏寒将目光放远,也看向正对着武当金顶大殿的群山,“也有人曾言大道有情,有情无情,若成大道,又有何区别?”
他缓步踏下台阶,站在少年身前,全然不介意微凉的雨丝。长发发尾很快就沾染水汽,更衬得他的遗世和淡然。
“世人皆谓我修的是无情道,无情即得大道几成真理。”萧疏寒微微蹙眉,眼中竟平添黯然之色,“居新,你可记住,大道在心,大道从心,不茫然,不惘惑,知心即得大道。”
“……弟子谨记在心,谢掌门教诲。”
“看见那山了么?”萧疏寒终于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转而却又回头望向金顶。
“爬上去,看着那山。”
邱居新不敢违背,掌门每一句话都必有其深意,需仔细揣摩,若是大悟,便离他也更近一些。
他运起轻功飞身而上,眼中只盯着金顶上一小块够人立足的方寸之地。脚尖轻点,踏过一片片陈旧的瓦片。
就差最后一步,他却也接近力竭。脚下一空,竟直直朝下摔去。
萧疏寒已经离开,这样小雨的天气,巡山弟子也出没得不多。他闭了闭眼,暗自运气,却连一丝一毫也再压榨不出。
他干脆放弃,凝神蓄力,只望落地时能积攒一点气力,不至于摔成残废。
意料之内的疼痛感并没有侵袭他,他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油纸面的伞落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邱居新睁开眼,正对上一双好看的桃花眼。
那双桃花眼中盛着他一个人,其余便是着急的怒气了。
“居新!你没事爬什么金顶?!你轻功还未大成,这回恰好是我路过,若是我不在,你要摔残了你可晓得?”
“抱歉,蔡师兄,给你添麻烦了。”邱居新从他怀里挣脱而出,道过谢,重新捡回伞,也不说是掌门要他攀爬金顶。
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人敲了一下,他抬起头,却只见那桃花眼青年微微低头,一脸关切的愠怒。
“说什么添麻烦?!是同门师兄弟,身为师兄的我就该好好盯着你别做这些危险的事!”
“嗯。”
那时,他也还只是个少年。
邱居新将发黄的书页合上,停止自己一味回忆过去的行为。
他视线下移,看着对面那门口,招摇着花手帕顶着一脸谄媚笑意的女子,面上仍然是无波无澜。
他听说,蔡居诚在里面。
那一次从金顶上跌下,是在蔡居诚还未对他改变态度以前。人心善变,只是他却也从未想过蔡居诚竟会厌恶自己,甚至,厌恶至此,你死我活的境地。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仿佛当初他初入门派时带着还是小孩子的他逛遍整个武当的人不是蔡居诚,最后他累得走不动路了又主动背起他走过青石台阶的人不是蔡居诚,对掌门信誓旦旦说一定会把这个小孩子看好的人不是蔡居诚,半夜里肚子饿了偷偷摸摸把他一起叫起来开小灶的人不是蔡居诚。
仿佛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杜撰。那个人从来如此,对他怒目而视,从不把他当成师弟,而是一个必须除掉的仇人。
仿佛所有的所谓兄友弟恭同门情谊都是假象。
其实从来没有什么“最好的蔡师兄”,有的只是“武当叛徒蔡居诚”,甚至“点香阁蔡居诚”。
掌门当年的话犹在耳边。
知心即得大道。
他看着对面那园子里的莺莺燕燕,想着他武当的师兄,如今也成为其中卖笑人的一员。
那个人估计是不太希望武当的人知道自己现状的,可他不知,让他来这处找蔡居诚的,正是掌门。
“把这个给你蔡师兄吧,从今以后,他再如何,便由他去了。”
“掌门……?”
“你若想看,也可看看。居诚……他就在金陵的点香阁中。”
“弟子明白。”
他明白。
并非无情,并非已是这现世仙人。芸芸众生茫茫人海,这血肉铸成的胸膛和心脏装不下,也无需装下,只要一人,或者,武当。
“小二。”
“来嘞这位道长,可是还要点什么?”
“结账。”
“好嘞——”
“顺便,能否帮贫道一个忙?”
“道长请讲?”
邱居新从桌上拾起那本书页泛黄的旧书,又从行囊里摸出一锭银子,一并递到店小二手里。
“可否替贫道将此物交予点香阁的蔡居诚?”他顿了顿,补充道:“定要看他亲手接下。”
仍然是细雨濛濛的十月。已然是青年的他立在金顶之上,撑着一把油纸伞,双目放空,盯着远方苍翠群山。
他看着那山,像是看着苍生。
大道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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